■本報記者 孟珂 毛藝融 吳曉璐 田鵬 寇佳麗 杜雨萌 張薌逸 劉萌 韓昱 郭冀川

編者按：2025年是“十五五”規劃謀篇布局之年，根據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部署，2025年經濟工作要堅持穩中求進、以進促穩，守正創新、先立后破，系統集成、協同配合，充實完善政策工具箱，提高宏觀調控的前瞻性、針對性、有效性。在堅持穩中求進工作總基調下，如何進一步鞏固和增強經濟回升向好態勢，實現經濟行穩致遠，成為市場各方關注的焦點。本報選取了資本市場對外開放、中長期資金入市、投資者權益保護、銀發經濟以及房地產發展等十個市場關注的熱點話題，邀請多位全國人大代表、政協委員以及業內專家，從不同角度共話中國經濟新機遇。

加速構建利于“長錢長投”的資本市場新生態

今年以來，為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，監管層相繼發布《關于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工作的實施方案》《促進資本市場指數化投資高質量發展行動方案》等一系列政策文件，旨在加速構建一個有利于“長錢長投”的市場生態體系。

全國政協委員、中信資本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張懿宸在接受《證券日報》記者采訪時表示，引導中長期資金入市有助于改善資本市場資金供給與結構，助力實現中長期資金保值增值、資本市場平穩健康運行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良性循環。

“當前，政策和市場環境為中長期資金入市提供了有力支持。A股市場部分優質資產估值仍有上修空間，疊加無風險利率下行、經濟復蘇中的結構性回暖，都為中長期資金布局提供了有利窗口。”中金公司研究部首席國內策略分析師李求索表示。

李求索認為，中長期資金具備長期屬性和投資耐心，更有能力和意愿投向高技術、高成長行業，支持創新型企業發展，推動中國產業轉型升級，增強核心競爭力。

談及如何進一步推動中長期資金加速入市，李求索認為，首先，深化考核機制改革，破解“長錢短投”的困境。推動國有商業保險公司、社保基金等全面實施五年以上長周期考核，降低短期業績權重，建立與長期投資匹配的激勵機制，引導資金投向長期價值標的。其次，完善資本市場制度建設，豐富投資產品。通過深化資本市場改革增強市場透明度、流動性和吸引力。此外，提供稅收優惠，放寬投資比例限制。對中長期投資者提供稅收激勵措施，降低其投資成本。

持續強化市值管理提升上市公司質量

2024年11月15日，中國證監會發布《上市公司監管指引第10號——市值管理》，進一步明確市值管理的規范要求，為上市公司提高自身質量提供了政策指引。

政策引導下，A股市場迅速掀起一股市值管理規范化的熱潮。一方面，龍頭企業率先垂范，主動發布并實施市值管理制度。Wind數據顯示，截至目前，已有66家上市公司披露市值管理制度。其中，有46家公司總市值在百億元以上。另一方面，民營企業積極響應，結合自身特點優化和完善市值管理機制。數據顯示，上述66家企業中，超六成為民營企業。

全國人大代表、河北金融學院校長楊偉坤對《證券日報》記者表示，對上市公司而言，科學的市值管理有助于提升企業價值，增強市場競爭力；對投資者而言，合理的市值管理能夠提高投資回報，增強市場信心；對資本市場而言，完善的市值管理機制有助于優化資源配置，促進市場穩定與健康發展。

然而，當前上市公司在市值管理方面仍面臨一些挑戰。楊偉坤表示，首先，部分上市公司未能準確把握市值管理與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聯系，過分追求財務目標和短期收益；其次，部分上市公司未正確把握上市公司市值管理的合法性邊界，以市值管理之名行操縱市場、內幕交易之實，嚴重破壞資本市場公平秩序。

對此，楊偉坤認為，堅持高質量發展是市值管理的根本，上市公司在公司治理、日常經營、并購重組及融資等重大事項決策中應充分考慮投資者利益和回報，堅持穩健經營，避免盲目擴張，同時，做好投資者關系管理和信息披露相關工作，與投資者建立暢通的溝通機制，持續提升信息披露透明度和精準度。

投資者保護的良好環境正在形成

投資者是市場之本。近年來，監管部門在嚴執法、重賠償、提回報等方面多措并舉強化投資者權益保護。

嚴打違法違規行為，維護市場“三公”秩序，為投資者提供公平的市場環境。中國證監會副主席李明近日表示，近年來，證監會堅持有法必依、執法必嚴、違法必究，切實維護資本市場法律的權威和尊嚴，不斷增強廣大投資者的安全感。證監會去年辦理各類案件739件，作出處罰決定592份，罰沒款153億元，超過上一年兩倍。

不斷完善投資者保護機制，暢通投資者維權訴訟渠道，讓受損投資者獲得實實在在的賠償。特別代表人訴訟方面，落地2單特別代表人訴訟（康美藥業和澤達易盛），為近6萬名投資者挽回損失超27億元。去年年底，美尚生態、金通靈兩單特別代表人訴訟啟動。首單資金占用代位訴訟追回被占用資金2.4億元；紫晶存儲先行賠付案中，中介機構賠償投資者約10.86億元。這一系列案件最大程度實現中小投資者權利救濟。

提高上市公司質量和投資價值，增強投資者獲得感。去年以來，監管部門推動上市公司加大分紅、回購力度，進一步增強投資者獲得感。數據顯示，2024年上市公司實施分紅2.4萬億元、回購1476億元，均創歷史新高。

全國人大代表、立信會計師事務所董事長朱建弟在接受《證券日報》記者采訪時表示，近年來，我國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和重大政策，保護投資者法律法規、政策方針和配套措施逐步建立健全，資本市場正在進入一個健康、平穩和充滿活力的新階段。下一步的關鍵是要落實到位，切實形成保護投資者的有效機制和良好環境。

以高水平開放促資本市場高質量發展

近年來，隨著中國資本市場高水平開放穩步推進，外資持續加碼布局中國股票、債券市場。國際金融協會（IIF）2月18日發布的全球資金流向報告顯示，2025年1月份，中國股市和債市自去年8月份以來首次同時實現外資凈流入，當月吸引外資流入逾百億美元。

更多外資主體參與A股市場。截至去年底，有866家QFII（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）獲得了投資資格，外資通過QFII、滬深股通這兩個渠道共持有A股市值大約3萬億元。

得益于中國科技企業展現出的強大創新能力，外資機構對中國資產投資價值持樂觀態度。比如，摩根士丹利策略團隊近日表示，在中國人工智能發展的助推下，中國股市將迎來更為可持續的上漲。

同時，我國資本市場制度型開放穩步擴大。近期發布的《2025年穩外資行動方案》提出，“鼓勵外資在華開展股權投資”“引導更多優質外資長期投資我國上市公司”。允泰資本創始合伙人付立春表示，引導更多優質外資長期投資A股上市公司，有助于提升我國資本市場的內在穩定性，也有助于中國企業提高國際競爭力。

談及下一步中國資本市場對外開放的方向，信永中和集團技術與質量管理負責合伙人王仁平認為，在市場與交易方面，可進一步豐富風險管理工具，有效應用與管理期貨、期權工具，擴大QFII和RQFII（人民幣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）投資范圍；在制度層面與規則層面，可進一步對接國際規則，簡化外資準入負面清單等，加強國際合作。

低空經濟將開啟新天地迎來新希望

2024年，我國低空經濟發展喜獲“豐收”，在政策、機構設置、產業發展、市場活力、投融資等方面均取得較大進步。

機構設置方面，2024年12月份，國家發展改革委低空經濟發展司正式成立，為擬定并組織實施低空經濟發展戰略、協調有關重大問題等提供了有效保障。

市場活力方面，專注低空經濟業務的經營主體持續增加，眾多國企、民營企業看好這一新賽道，以成立新公司等方式搶抓發展紅利。天眼查App數據顯示，2024年，新增注冊低空經濟相關企業約9000家，同比增長21.4%。

投融資方面，低空經濟去年全年都保持著強大的“吸金”能力。IT桔子數據顯示，2024年，低空經濟領域共發生投融資案件超120起，涉及金額共計約200億元。

在此基礎上，2025年低空經濟將開啟新的增長空間。

“作為新質生產力的典型代表之一，在數字技術和高端制造的加持下，今后低空經濟的發展步伐有望進一步加快。”全國人大代表、香港再出發大聯盟總主任黃冰芬對《證券日報》記者表示，一方面，低空經濟基礎設施建設項目越來越多，很多地方正加快推動通用機場、起降點落地，為低空經濟產業加速推進商業化創造良好條件，今年低空經濟有望在商業化環節取得新進展；另一方面，一些地方正籌劃開展不同省市、不同區域之間的低空經濟合作，這些合作可能帶來的成果值得期待。

“低空經濟持續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。”黃冰芬認為，關注越多，市場各方對低空經濟的信心就越強，有助于低空經濟發展。

“兩新”政策加力擴圍進行時

去年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提出“增加發行超長期特別國債，持續支持‘兩重’項目和‘兩新’政策實施”。1月8日，國家發展改革委、財政部發布《關于2025年加力擴圍實施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的通知》，通過增加資金規模、擴大支持范圍、優化實施機制等，加力擴圍實施“兩新”政策。

此后，隨著《關于做好2025年家電以舊換新工作的通知》《關于做好2025年汽車以舊換新工作的通知》等一系列政策的發布，消費者參與更新換新的熱情明顯高漲。

國家發展改革委數據顯示，初步梳理，春節期間全國汽車、家電家居、手機等數碼產品以舊換新銷售量達到860萬臺（套），銷售額分別約66億元、105億元、141億元。

國家發展改革委黨組書記、主任鄭柵潔表示，下一步，將大力提振消費，加力擴圍實施“兩新”政策，將設備更新支持范圍擴大至更新換代潛力大的電子信息、安全生產、設施農業等領域，擴圍支持消費品以舊換新，加快提升回收循環利用水平。

中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明明告訴《證券日報》記者，結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的表述以及財政部部長藍佛安2月21日發表的署名文章《實施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 推動經濟持續回升向好》，預計2025年超長期特別國債規模或在1.2萬億元至1.5萬億元之間，其中用于“兩新”的資金規模或將接近翻倍，即從2024年的3000億元提高至2025年的5000億元至6000億元左右，以更好地提振消費、提高投資效益，全方位擴大內需。

房地產市場加快構建發展新模式

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，推動構建房地產發展新模式是當前房地產領域的重點工作。在一系列政策“組合拳”作用下，2024年第四季度，房地產市場出現了積極變化，商品房銷售量價均呈現企穩回升態勢，市場信心得到有力提振。

“持續用力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是今年房地產領域的首要任務，各地要在2025年鞏固基礎、再接再厲、持續有為。”上海易居房地產研究院副院長嚴躍進對《證券日報》記者表示。

今年以來，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勢頭得到延續。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，2025年1月份，70個大中城市中，一線城市商品住宅銷售價格環比繼續上漲，一二三線城市商品住宅銷售價格同比降幅均持續收窄。

各地也在2025年陸續出臺與落地一系列助力房地產市場回穩的舉措，政策效應持續釋放。今年以來，各地共出臺超20條住房公積金優化政策。還有城市通過取消商品房限售、取消商品房限價、實施購房補貼等政策加力支持住房消費。此外，北京等地出臺了相關政策，支持“好房子”建設，在提振房地產市場信心的同時發力構建房地產發展新模式。

“目前各地出臺的政策促進了需求的進一步釋放。”廣東省城鄉規劃院住房政策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員李宇嘉表示，未來，要加速落地城中村及危舊房改造、存量閑置土地及存量商品房收儲等增量政策。這些政策不僅能從源頭上去化庫存，還能為需求端帶來新生力量，為后續房價的穩定提供支撐。

全力穩外貿穩外資

外貿外資是我國開放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。去年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，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，穩外貿、穩外資。

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員宋思源表示，外部環境復雜多變與全球需求疲軟，是現階段我國外貿發展面臨的最大挑戰，在全球經濟增長乏力背景下，跨國公司投資意愿下降，全球范圍內外資爭奪更加激烈，進而對中國吸引外資造成壓力。

商務部、國家發展改革委日前發布的《2025年穩外資行動方案》，在“外資24條”等現有政策的基礎上，從有序擴大自主開放、提高投資促進水平、增強開放平臺效能、加大服務保障力度等4個方面，進一步提出了20項政策舉措。其中明確，確保2025年內各項舉措落地見效。

“這充分表明中國政府堅持高水平對外開放、大力吸引外資的信心和決心。”商務部副部長兼國際貿易談判副代表凌激表示。

宋思源表示，有關部門及地方要以《2025年穩外資行動方案》為核心，配套出臺鼓勵外資再投資、政府采購標準細化等文件，切實形成“1+N”政策“組合拳”；同時，持續打造“投資中國”品牌，開展銀企對接、基金合作，支持外資參與新型工業化和區域產業鏈建設等。

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家對外開放研究院教授陳建偉認為，加快培育新動能、優化營商環境是穩外貿穩外資的關鍵。展望未來，一系列政策舉措將釋放重大利好，助力企業輕裝上陣，打開更大市場，迎來更大機遇。

銀發經濟彰顯巨大市場潛力

銀發經濟涉及面廣、產業鏈長、業態多元、潛力巨大，是當前各界廣泛關注的熱點之一。

“近些年來，銀發經濟的發展總體呈現出非常繁榮的態勢。”星圖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付一夫表示，老年人的消費需求正向著高水平和多元化的方向發展，消費特征上更“追求品質”；同時，很多老年人群體在智慧健康養老、旅游休閑、文化娛樂等方面有較為強烈的需求。

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人口發展研究室主任、研究員胡祖銓此前預計，到2035年，我國銀發經濟規模將達到30萬億元左右，占同期GDP比重約為10%。

“針對銀發經濟的政策支持力度空前、支持體系不斷完善，為其繁榮奠定了堅實基礎。”中國信息協會常務理事、國研新經濟研究院創始院長朱克力表示。

如朱克力所言，從頂層設計到地方行動，近年來推動銀發經濟發展的政策力度持續加大。

比如，今年1月份發布的《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深化養老服務改革發展的意見》明確，“大力發展銀發經濟，加強老年用品研發和推廣，豐富養老服務場景，釋放養老消費潛力”。從地方看，近期召開的地方兩會上，各地也部署了配套舉措。

朱克力表示，銀發經濟進一步提質擴容意義深遠，不僅有助于滿足老年人日益增長的多樣化需求，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質量，更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。后續改革措施可在提升養老服務質量與效率，挖掘老年消費潛力，推動消費結構升級等方面發力。

付一夫建議，可充分整合政府和社會資本的力量來支持老年人消費市場，另外，也要進一步完善并且創新養老產品和服務，豐富老年人消費市場的供給。

人工智能已成產業變革核心驅動力

當前，人工智能（AI）正逐漸成為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核心驅動因素，為經濟轉型升級提供強大動力。

全國政協委員、山西數據流量谷董事長賀晗向《證券日報》介紹，針對智能算力缺口大的問題，山西數據流量谷建立了普惠算力調度服務平臺，整合多方算力資源，降低企業算力使用成本，實現算力普惠。

在信息化時代，人工智能是處理數據的高效工具，通過先進技術從海量數據中挖掘有價值信息，為決策提供科學依據。

人工智能技術的突破不僅為新興行業帶來機遇，也使傳統行業迎來新的發展機遇。在制造業中，智能機器人和自動化系統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；在服務業中，智能客服、智能推薦等系統提升服務質量和用戶體驗。例如，零售業通過人工智能技術分析顧客行為、預測銷售趨勢，提高經營效率。

薩摩耶云科技集團首席經濟學家鄭磊對記者表示，人工智能的跨界融合能力是其助力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關鍵所在。人工智能可以與物聯網、大數據、云計算等技術相結合，形成更強大的技術體系，拓展應用范圍，促進相關技術創新和發展。

“人工智能以其強大的數據處理能力、創新性和顛覆性、跨界融合能力以及全球范圍內的廣泛影響，推動著全球經濟的轉型升級和社會的全面進步。未來，人工智能將在推動產業升級、提高生產效率、改善生活質量以及促進社會治理方面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。”鄭磊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