沃興華:復旦大學文博系教授、博導、中國書法院研究員
梅墨生:中國國家畫院理論研究部副主任
蔡顯良:暨南大學書法研究所副所長、廣東省書法院特聘研究員
書風分三階段
早期處傳統與帖學,中期碑帖融合,晚年漸臻化
吳昌碩為康有為刻有一枚共27字的著名印章,“維新百日,出亡十六年,三周大地,游遍四洲,經三十一國,行六十萬里”,這枚印章足以概括康有為的一生。談及其書法藝術,暨南大學書法研究所副所長蔡顯良指出,無論如何也繞不開康的書學代表作,亦是碑學史上的代表著作,即《廣藝舟雙楫》這本書。而根據目前最為流行的分法,康有為的書法創作大體可劃分為三階段,且其創作又與政治生涯密不可分。戊戌變法之前,是帖學時期,是第一階段;變法失敗后,羈旅海外的碑帖融合時期為第二階段;而歸國后晚年漸臻化境為第三階段。
根據這一指引,追根溯源,先回到其學書起點上。從《廣藝舟雙楫》中康有為的自述中,可以得知,少年時期,康有為受祖父康贊修的影響,開始學習王羲之的《樂毅論》及歐陽詢、趙孟俯\的書法。19歲跟隨朱次琦學道德文章時,兼習書法,其間主要以宋拓歐陽詢的《九成宮醴泉銘》,后改學歐陽詢子歐陽通的《通因法師碑》,并臨多位名家的碑帖,如裴休書《圭峰碑》(全稱《唐故圭峰定慧師傳法碑》)、歐陽詢書《虞恭公碑》、柳公權書《玄秘塔碑》及顏真卿書《顏家廟碑》。因此,從其自述中,蔡顯良分析,這主要是康有為受所處的時風浸染,年輕時在科舉取士的感召下,他的書法學習與同代年輕人一樣,主要是學當時“盛于嘉慶、道光之間”的歐體書法。而從所研究過的資料來看,康有為早年書法主要追隨時風學歐楷,兼學顏體及其他,早期的書法完全從傳統的,及帖學中來,并未見其他師法的取向。這是由當時嶺南地處偏僻所限制的客觀原因,沒有”佳本“可學,因此,未受碑風的影響。
而居京期間,康有為重新撿起篆、隸書。其篆書主要從《石鼓文》學起,尤其對鄧石如情有獨鐘,并由此悟到,“吾亦欲采鐘鼎體意入小篆中,則新理獨得矣。”而從現存的康極其少見的篆書題刻《素洞》和手跡《七檜園》來看,其用筆與結構,均明顯受到鄧石如的影響。不過,蔡顯良指出,盡管康非常推崇《靈廟碑陰》等碑的書法,但推崇與實踐畢竟是兩回事。用康有為自己的話來講,較易于理解。“我平時很愛好《石門銘》、《鄭文公》等,但我的字截然和這些字不同。然而,不能說,我和這些碑不發生血肉關系。可是,我不求形似而求神似,我自信做到了這一步。你看我的字,能說是哪一家哪一派嗎?”(李任夫《聽康有為先生談書法》,刊于《文史精華》,1996年第7期)。對此,梅墨生分析,清代道咸以后的書法中人,多數持這樣一種態度:既難以掙脫帖學書法的秀潤韻味的吸引,又更加向往碑版摩崖書法的雄逸氣象的召喚。于是乎,人們紛紛嘗試著做以碑化帖,或以帖化碑、碑帖參合的努力,便是康這樣的崇碑派人物,或多或少都有些難割難舍任何一方的心態。